住宅本质上是一种孤独感的围合
西扎曾经谈到,“住宅在根本上是一种孤独感的围合,你永远在等待朋友的来访,所以住宅最重要的就是门厅的空间,它暗示着你对友人来访的期待,这也是建筑师最值得设计的部分”。这就是我在这个半圆形入口空间的设计中想要营造的氛围。
——瑞士新晋青年建筑师,门德里西奥大学、哈佛GSD、ETH教授Pascal Flammer于普林斯顿大学客座讲座“System Concept Composition”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24篇讲座,
本次讲座于2017年10月12日,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举行,是普林斯顿大学本学期建筑师主题系列讲座Speculation中的一场。由瑞士青年建筑师Pascal Flammer主讲,由普林斯顿大学朱钟晖、祝沈含总结整理。
记录者:祝沈含
现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MArchII,2017年香港大学建筑系硕士毕业。关注不同社会环境下建筑的相应表达,以及艺术领域对建筑的启发。
朱钟晖
清华大学建筑学本科及硕士毕业,现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MArchII项目。个人网站:www.zhu-zhonghui.com
Pascal Flammer,瑞士青年建筑师,曾在瑞士门德里西奥大学和哈佛GSD任教,现于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ETH)任教,并于普林斯顿大学担任客座教授。曾师从Valerio Olgiati,自2005年成立个人事务所后,主要从事住宅的研究和设计。其作品于次年荣获瑞士艺术大奖和德国维森霍夫建筑奖,于2012年荣获瑞士最佳家庭住宅奖。
主讲人:
Pascal Flammer
文章全长6851字,阅读完需要10分钟
前言
Pascal Flammer: System Concept Composition讲座海报
我把这次讲座当作一次思考(Speculation)。作为建筑师,我们需要思考(Speculate)。建筑的问题从没有唯一的答案,即使有,我们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最好的。因此建筑师所需要做的是提出建议(Proposal),我们能做的也是提出建议,并将这种建议变为现实。这听起来很简单:我们思考(Speculate),我们提出建议(Propose)。但仅仅如此还不能给予建筑以形式。因此,我们还需要在系统(System),概念(Concept)和组成(Composition)的层面思考和工作。我的设计主要处理系统之间的关系,而现在更多的涉及组成。
系统(System)像是一个器官,有其内部的组成规则,各种元素在同一个系统内都是符合逻辑的。建筑中的每个元素都相互依赖,就像瑞士手表少了一个齿轮也不行。系统能帮助我们提出好的“解决方案”(Proposal),其问题则在于与外界的关系较少。
概念(Concept)则定义了一个初始的出发点,然后围绕这个出发点提出相应的建议(Proposal),从一个问题中推导出一个完整形式。例如在90年代MVRDV的设计中可以从高速公路的声场出发得到完善的解决方式和建筑形式。
而在一个组成(Composition)之中,内部元素不仅互相关联,也对外界元素有所涉及。这种联系相对松散,也不会指向必然的建筑形式,是各种元素的集合(Ensemble)。
[译者注:Flammer没有具体提及这三个概念在他自己作品里的体现,但由之后的案例不难发现,Flammer早期对system(案例1)和concept(案例2)做了少许探究,后期就逐渐完全偏向于composition的实践了。]
讲座内容
1. Zurich, Office with Two Stairs
第一个项目是17年前,我还是学生时的一个设计。设计题目和我本学期所教的Studio一样,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基本上可以做任何想做的设计。我那时决定设计未来自己的建筑事务所。
项目一共三层,位于苏黎世的一片公园之中。如果你在我的事务所工作,你会从南边的入口进入,从双层楼梯中的右侧到达二层的办公室。而我则会从北边进来,和我的秘书打过招呼后,走这上双层楼梯中的另一个。我和员工们虽然共用一个交通核,但是视线和流线完全分离:我完全能自己“溜进来”,直接到达三层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Office with Two Stairs各层平面
Office with Two Stairs剖面
在结构方面,建筑只有中间的一个核心筒。屋顶的楼板四边都出挑了20米。出于结构的考虑,楼板中间需要更高,形成了类似山墙的结构。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于后现代的形式要素,而是出于结构的真实需求。同样的,三层楼板的中间也需要有承载,因此在平面四周布置了四根拉索来拉起楼板。也许在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这些拉索被设计成和柱子一样的尺寸,看起来是受压的结构实际上是承受的拉力。同样的,二层楼板也悬挂于四周的拉索上。整个建筑中只有底层与地面相接的四根柱子才真正承载压力。
Office with Two Stairs模型照片
这个设计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三层建筑,但在不同层次都人为的设置了许多能被“误读”(Misreading)的可能性。有人会觉得像多米诺体系,也有人会觉得像希腊神庙。每个试图解读整个建筑的意向都不会成功:它既也不是多米诺体系,也不是希腊神庙。某种程度上我将它解读为碎片(Broken Pieces)。它有类似多米诺体系或古典建筑的元素,然而这些特点也会在试图用它们来解读整个设计的瞬间消失。
在空间层面这个设计也很有趣,产生了三种建筑学的主要空间类型。一层平面中,柱子位于每条边的中间,因此是最开放的空间。二层空间主要用于工作,柱子位于四个角落,有非常清晰的边界,空间也更加内向。在三层,每个空间都有明确的方向性,向环境开放。
通过这个设计,我想试图说明“系统”(System)的含义。在空间,结构,功能等所有层面上,这个设计中所有的元素都相互依赖和关联。我们无法在不同元素之中划分出层级,无法说明是哪些元素产生了哪些元素,也无法指出什么是设计的开始。这种“系统性”也是我对这个设计感兴趣的原因。
也正是如此,这个设计过于注重各种元素之间的内部关系,以至于它几乎不能与外界的问题或者条件产生联系。在某种程度上,它几乎成为了自身的奴隶(Slave of itself)。
Office with Two Stairs首层平面
但我仍然觉得有趣的是,不知为何,这种“模糊性”(Ambiguity),或是试图解读这个设计的难度,都不可避免的掩盖了其背后丰富的内部空间。双层楼梯在简单的建筑形体中创造出了复杂的空间模式及连接方式。
Office with Two Stairs模型照片
2. Liguria, House in Bonassola
第二个项目是位于意大利海边的别墅,在一个长满柠檬树和橄榄树的山坡上,有非常优美的自然环境。我在现场时有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老房子大部分都很优美,而新建筑却普遍比较难看。这主要是因为新建筑所使用的石膏(Plastic Plaster)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得难看。因此如何选用一种能经受时间考验的材料成为了设计的出发点。图中上方是平常混凝土所使用的主要材料。
House in Bonassola混凝土材料
在这个项目成型之前,我就想使用这种混凝土材料,让建筑从一开始就看起来就很老旧,甚至像是废墟。为了让一座新房子看上去有700年的历史,一方面我在施工中更加“粗暴”的对待混凝土,人为的制造出一些裂痕。另一方面,所有会让建筑显得“脆弱”(Fragile)的细节,如门把手、开关、螺丝等,都被隐藏起来不能被看到。因此,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窗框消失。在设计中窗框被置于室外,无论窗户的开关,在室内都能保证完全看不到窗框。
House in Bonassola窗框细部
从道路来到可以看到海边的美景的平台,从平台旁的楼梯就能到达主要的生活空间。
House in Bonassola室外透视图
House in Bonassola轴测图
这个空间十分完整,分为夏天和冬天两部分。两种空间有完全相同的几何形状,只是其中一个没有开窗,处于黑暗之中;另一个则是传统的起居空间,有通向别处的入口和开窗。让我感兴趣的是这两种不同空间并置所带来的戏剧性冲突:人能在一个空间之中感知到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空间感受。
House in Bonassola一层及地下一层平面
设计结束后,我不得不加入一个卧室。我之所以没有设计卧室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建筑到此已经完整了,不需要一间卧室。但根据功能需要,这个住宅必须要一个卧室。因此问题成为如何在不被注意到的前提下加入卧室的功能。我的解决办法是在楼梯下的角落里再向下走五级台阶,在-1.00的标高处形成一个1米乘1米的开口。这样从室内看来只是烟囱的开口,而从这里能走到地下的卧室之中。
这是我所想象的室内场景,其中完全看不到各种建筑的细节,几乎像是废墟,连植物也是很久以前的。
House in Bonassola室内模型照片
施工方面,为了让建筑看起来更旧,我们用类似古罗马的方式浇筑混凝土。最终的效果是,从远处看建筑消隐在环境之中,只有离得很近才能看到。因此并不存在一个完整尺度的视角来认识这个建筑,只能在行走的过程中通过建筑的各种局部来体验。这种通过局部而非整体的认知方式,创造了奇怪又有趣的体验方式,尺度从建筑局部不断切换到天空和海洋。
House in Bonassola混凝土墙细部及施工照片
3. Balsthal, House in Balsthal
这个项目是位于瑞士郊区的度假住宅。其场地唯一可取的方面是优美的自然风光:这里完全与世隔绝,没有公共生活,没有基础设施,没有其他人进行交流。因此这个项目所探讨的就是对自然的感受(Perception of Nature)。在设计中,我将三种完全不同的对自然的感受垂直叠加。
House in Balsthal 室外照片及剖面
第一种感受是在地面层,人与自然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动物性的(Animalistic)。地面层高2.2米,是一个比较压抑的空间,甚至比在瑞士最低限制2.4米还要低一些。这层空间四面完全通透,并且室内下沉0.7米,在桌面的标高与室外齐平。
House in Balsthal 一层照片及平面
一方面,四面完全通透的立面让人与自然没有任何距离。你对周边环境一览无余,没有任何的屏障或保护。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会自然地产生出一种没有被建筑所庇护的恐惧感:你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什么在发生。另一方面,地面的下沉又让人对平常所熟悉的环境有了全新的视角,某种程度上让人躲在其中,提供了安全感。这种恐惧感和安全感的共同作用不只是心理上的,更是能通过身体(Physical)切实感受到的。
第二种感受与之前相反,人和自然是一种面对面式的(Vis a Vis),类似于博物馆中的体验。自然被框在墙上,成为了供人欣赏的画作,人可以自己决定与画作的距离和关系。
这层空间的分割非常果断,直接将完整的空间一分为四。从楼梯上来面对的是狭小的巴洛克式的交通空间,只能看到四个房门。然而每个房间又在四周相互连通,创造出了中心和四周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间体验。
House in Balsthal 二层照片及平面
第三种对自然的感受是地下一层,人与自然没有任何联系,这个空间可以在圣保罗,也可以在印度。因此人对周围环境的感受完全存在于想象之中(Imaginary)。
House in Balsthal 地下一层
4. Sonvilier, 7*7 House
这个项目所在的场地非常狭小,可利用区域最大就是7米乘7米。在这个项目中,我想探讨的是如何将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间概念并列。 “3”的概念(Idea of Three)来源于三角形,象征着获取平衡所需要的三个点,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平衡。而“4”的概念(Idea of Four)来源于矩形,象征了建筑的四个立面等一系列经典意向,在古典建筑中有深厚的文化内涵(Cultural Connotation)。
这个建筑的平面是正方形,但在地面层由三个柱子所支承。同样的,二层的方形平面也被一分为三。“3”和“4”的概念在空间中的碰撞甚至是强行并置,形成了建筑的张力。
7*7 House平面图及轴测
7*7 House一层透视
7*7 House二层透视
5. Harris, Scotland, House on an Island
这座岛上没有树木,只有岩石和海水。这个项目主要处理与石和水的关系。这个面对海水。我认为创造出与海水相对的景观非常有挑战性。如果我想象海水,海水的味道和潮湿的感觉,远处的海平面,海洋与天空的交界,是很难名状的壮观。我试图某种程度上最人工的环境。设计是一个圆形的空间,是一个半圆形的空间,是并不宜人的空间。如果半圆形的弧线在伸长一些,就能让你有被围绕的感觉,如果在短一些也会让人有处于外界的感觉。这种完全在二者之间的感觉创造出了很强烈的张力。
House on an Island,Pascal Flammer,平面图
西扎曾经谈到,“住宅在根本上是一种孤独感的围合,你永远在等待朋友的来访,所以住宅最重要的就是门厅的空间,它暗示着你对友人来访的期待,这也是建筑师最值得设计的部分”。这就是我在这个半圆形入口空间的设计中想要营造的氛围。
House on an Island,Pascal Flammer,2014.
House on an Island模型照片
这两张渲染图体现了我对空间的纯净感(absolute space)的追求。
6. Appenzell, Switzerland, House for an Artist + Family
这是个艺术家住宅的改造项目。这位艺术家想要改造住宅的主要原因是,现有房屋的屋顶太低,很多空间被结构占据。不过在改造之初,我们都一致认为这座房子形态很美,而它的美丽之处恰恰在于形态的普通(anonymous),仿佛非常惬意地座落在环境当中,没有一丝刻意修筑的意味,不给人带来任何紧张感。所以我们决定保留它的形态,在其之上浇铸混凝土,即是将现有的建筑外壳作为混凝土铸模的内壳,再建造一套铸模的外壳,将混凝土浇铸在两层模具之间。
House for an artist + family,Pascal Flammer,2012.
House for an artist + family模型照片
关于内部空间的设计,我将卧室做得很小,将更多的空间留给了艺术家的起居室,同时也是他的沙龙空间。这是个通高的沙龙,直接与屋顶相连,充分利用了坡屋顶的竖向空间。我希望这个沙龙有很强的整体感,这一点是通过混凝土材料的统一而达成的。通向卧室和其他空间的门几乎是藏在了墙体中。在左侧我设计了一面可以整体打开的长窗,当它闭合的时候可以完全隐藏起来,当它打开时能与周围环境有很好的视觉联系。
House for an artist + family起居室/艺术家沙龙空间
7. Composition: Putting Things Together
我认为建筑师应该经常自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是什么驱使着我以这样的方式来做建筑?对我来说,答案非常简单:将各种东西搭在一起(Putting things together)就能给我一种极其原始的兴奋感。真的,非常简单,只是将一样东西累加在另一样东西之上。
Flammer在讲座中展示的putting stuff on top of each other的概念示例
这也是我在今年芝加哥双年展的展出作品的整体概念。我试图表达的是一种“不带隐喻的纯粹快感”(happiness without connotations): 当你看到一件物品时,它使你觉得快乐,但同时它并不勾起你的联想和回忆。这是一种全新的愉悦感,它不依靠你任何从前的经历和涉猎,它仅仅凭借自身带来愉悦,而且是即刻的愉悦(immediate joy)。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这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除非毒品带来的致幻反应,所以这对我而言是一场无尽的探索和试验。这次我参展部分的主题恰好是在post modern框架下创造新的历史,而我尝试的便是如何让建筑脱离繁复的精神隐喻,只作为单纯的愉悦而存在。
Flammer在2017芝加哥双年展的展出作品
芝加哥双年展的作品只是我对putting things together的兴趣的一次表达。我在其他作品里也不断尝试不同形式的组合与叠加,以探求其带来的空间能量。例如作品Circus,我将不同的物件摆放在一起,来发现它们之间的联系。再例如我和我的小孩一起玩的模型玩具,也是将不同的零件组合在一起,它们有各种组合方式,而仅仅是把这些零件拼凑在一起,这个过程就让我们玩得非常开心。这是一种本能,putting things together, 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感受快乐的方式。
Flammer的installation作品Circus
Flammer和他的小孩一起搭建的模型玩具
Flammer本人的骑马照片
例如我收到过一件礼物,是一个来自墨西哥的手工艺品,我将它放在我家附近的山里照了一张相,我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引发思考的能量--墨西哥和瑞士,在这个地球上相隔甚远的两个毫无关联的点,就这样直接地被组合在了一张照片里。这种张力,这种摩擦,这种来自于截然不同的背景下的浑然相容,让人不禁揣测似乎有什么事情可能发生过,有什么事情正在萌芽,又或者不断地期待有什么事情可能即将要发生。
Flammer收到的墨西哥手工艺品礼物在瑞士山间的照片
一匹马和一张布帘的摄影作品,体现出两个物体juxtaposition的张力
下面是我的一些其他作品,它们都是我对于将截然不同的情况叠加与组合这个原始概念的空间实践。如果我们谈及建筑最基本的结构概念,我们会发现结构本身就是一种叠加与组合。横向的楼板和纵向的墙与柱本身就是两种相互碰撞的元素。在这个项目里,楼板简单直接地压在柱子的尖端上,而整个建筑又简单直接地压在底层的墙面上,这种清晰地层叠关系展现了构造的力量。
Flammer的未建成作品
我认为,空间本身是几何的组合与叠加。不同的几何形体,直线与曲线的交汇,赋予了空间独特的性格张力。狭窄与开阔的衔接,光的变化,使得用简洁的几何体构建的空间产生了丰富的体验,这恰恰是几何叠加的奇妙之处。
Flammer获提名奖的竞赛项目Dessel OO2502的平面图,体现几何叠加的空间手法
Flammer获提名奖的竞赛项目Dessel OO2502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当不同的形体组合在一起时,只要你通过材料的整体处理与衔接,它们就能变得浑然一体。例如这个苏黎世警察局的项目,从剖面上来看,我将四种截然不同的空间依次堆叠在彼此之上。然而当这个疯狂的空间组合想法,用混凝土浇铸出来,就变得非常统一,成为了一个整体。
Flammer的苏黎世警察局项目
不同元素的叠加营造了空间的的模糊性和待定性,让人身处其中时能产生多重理解,这让一切变得开放而充满想象力。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模糊性,甚至带有一丝丝的未完成感中,你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建筑师在努力地尝试去创造新的空间体验。
Flammer的未建成作品
Flammer的未建成作品,内部空间的光影小国
根本上,我试图创造的是一种摒弃了规则的空间组合手法。没有所谓的形态生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丰富的空间体验和连贯性。路径和流线,如何引导居住者从一个空间走向另一个空间,所有的生活场景和情节,都通过这种空间组合与叠加所创造的张力来完成。
House 2 on isle of Harris, 平面图
House 2 on isle of Harris, 起居室与室外环境
House 2 on isle of Harris, Pascal Flammer, 2014.
结语
Pascal Flammer似乎是个在哪里都非常有争议性的人物。争议主要来自于他讲述自己作品和想法的方式。
一方面,在他的讲座中,所有人都强烈感受到他对空间的痴迷,对设计的热情,以及对空间能带给人的愉悦感和想象力的深信不疑。他的讲述充满感情,仿佛用孩子般的纯真眼光去探求他所相信的建筑世界。他不断强调his trust in spatial physicality,又不断地探讨他对于不确定性和模糊性的迷恋。他甚至提到他认为建筑师最好的状态是:当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可不可行,不肯定自己的做法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时,依然敢于去尝试,去思考,去修正。他的演讲极度感性,他作品的表达方式(模型,渲染图)也是极富感情--烘托出空间本身互相碰撞,同时建筑与环境又浑然一体的氛围。他说他不喜欢让自己的设计遵循特定的逻辑,而是喜欢design without recipe,通过不断地尝试各种元素的加减来达到组合的平衡。
但另一方面,当看到他的作品的平面图时,你会发现Flammer绝非他所说的那么意识流。他对尺度,空间关系,和流线连结都有非常严谨的推敲和精准的把握。你可以看出在他的设计过程里,一定有一系列对于空间合理性,甚至实用性的系统化考虑,而这些他从来都不在讲座中谈及。他谈的都是他的原始感受,他对空间的纯粹欲望,而省略了从感受到实际形态的转译过程。这些主观的表述,让人无从评论他的建筑,因为,你能如何去评论一个人的感性创造的产物呢?你只能说你喜欢或者不喜欢,而即便你不喜欢,你也不能否定他的作品的独特性和存在感,因为没有任何客观的事实能作为被否定的依据。Flammer采用了一种无限接近于讲述art的方式来讲述architecture. 这究竟是他的天真情怀,还是他的刻意之举,我们不得而知。但这其中令人暗暗怀疑的根本是,art is a matter of taste, but architecture is not.
END
作者介绍
祝沈含
现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MArchII,2017年香港大学建筑系硕士毕业。关注不同社会环境下建筑的相应表达,以及艺术领域对建筑的启发。
个人作品
1.香港大学硕士studio
以库哈斯对纽约Downtown Athletic Club的解读为基础,探讨了位于香港中环的高密度都市背景下艺术中心的设计。
2.Cambodia 2015 Competition Public Choice 第一名获奖项目 (合作者:张靓秋)
受当地水上贫民区的启发,设计了柬埔寨洞里萨湖面的多功能社区中心。
3.香港大学硕士Thesis: Musi-tecture
以勋伯格的无调性音乐为试验, 尝试了将乐谱转译为空间形式的表达。
朱钟晖
清华大学建筑学本科及硕士毕业,现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建筑系MArchII项目。
个人网站:www.zhu-zhonghui.com
个人作品
1.Glistening in Dessert (合作者:蒋哲)
沙漠中涵养正在消失的水源的避难所,同时也在远处重现水面波光的效果。
2.煤炭的重生(合作者:唐宁,朱玉风)
将煤炭运用为触手可及的建筑材料,并通过光线和尺度的变化组织了不同的空间体验,以壁炉作为高潮(同时也是煤炭作为工业材料的终点),重塑了场所的工业记忆。
3.Spore City(合作者:秦正煜,谭婧玮,张孝苇)
利用移动APP,将城市中集中布置的市场功能分散在不同交通工具中,满足实时的需求,并最终固定为城市公共设施。
4.Noah Oasis(合作者:马逸东,秦正煜,蒋哲)
及时应对钻井平台的石油泄露,并将收集到的废弃石油转化为向上生长的树状结构,成为保护生态多样性的诺亚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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